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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料來源曾紀鑫,《千古大變局:影響近代中國的十一個關鍵人物》,遠流,台北,2009。

曾書從1851年咸豐朝的太平天國之亂講起。中國近代史,從1840年鴉片戰爭戰敗拉開序幕,西方諸國挾其優勢科技武力打開中國國門,清朝卻未能在鴉片戰爭戰敗中徹底清醒,太平天國之亂的出現,使清朝從內部加速開始腐壞。這一重要歷史事件,絕不能僅以清朝的農民起義幾語帶過。其性質、目的及所造成的破壞與影響,至今仍值得思索。

在國中高中的歷史教科書當中,對太平天國經常數語帶過,對之未能詳加說明。曾紀鑫一書,列舉了洪秀全、曾國藩、李鴻章、張之洞、嚴復、慈禧、康有為、梁啟超、孫中山、袁世凱宋教仁等11位重要關鍵人物,這些人物在中國近代史做的行為,每一個舉動都關係著晚清的命運,甚至只要一個舉動修改,整個晚清歷史都會改寫,當然他們更決定了中日甲午戰爭台灣遭到日本併吞的命運。不要忘了,在1894年以前,台灣也在大清帝國的統治之下。現在時下的青少年、學生,對於兩岸關係未能充分認識,很大的因素是歷史沒有學好。(台灣必須為輕視人文學科、文組付出很大的代價)一個國家,在歷史認識上出現了斷層與誤會,是一件無比可悲的事情。部要求把整部中國史全部記熟,這工作還是交給歷史系的學生吧!光是中國近代史,很多人根本一問三不知,近代歷史沒學好更遑論那些引用政治哲學中的觀念,殊不自知其觀念引用恰當與否。試問:上面列舉的11位關鍵人物,你認識誰多一些?他/她在中國近代史中做了哪些重要大事?有些是政治家,有些是軍事家,有的是思想家,有的則只是一個科舉屢試未中的讀書人,他們怎樣影響近代中國?若未能知曉這些問題,而輕易加入近年來越趨複雜的兩岸政治議題,只會越辯越糊塗。

 

洪秀全本名洪坤仁,秀全之名究竟是何時叫開,歷史已不可考。在他成為大平天國的天王之前,他四次科舉落第,在半夢半醒夢見他受天父耶穌的指引,成為中國救世之主。這和他曾經接觸《勸世良言》一書(第二次落第時)有極大關聯。《勸世良言作者梁發(又說梁亞發),他在洋人開辦的印刷廠當過工人,是基督教在中國的第一位華人牧師。勸世良言的主要觀點有:一、尊上帝為唯一真神,其餘全是必須打倒的邪神、妖魔與鬼怪;二、世間之人都是上帝子女,在上帝面前人人平等;三、忍耐保守,逆來順受。於是他開始信仰起「上帝教」。要注意的是,洪的上帝教和西方以《聖經》為本的基督教無法畫上等號。甚至在往後成立的「上帝會」,一個通過對美國南浸信會傳教士羅孝全(Issachar Jacob Roberts, 1802-1871)教給洪秀全的半基督教半摻入自己思想的「上帝教」,也頂多是基督教的一個分支。若在歐洲,必然被視為異端。我們也可以在後來的事件中印證,洪的上帝教連洪的老師羅孝全也拒絕承認。

 

原本在金田辦團營的上帝會,最初並未有用武力推翻清朝統治的想法,雖然他很早就對現實社會抱著強烈不滿。由於清廷弛禁基督教,讓洪秀全趁機擴大教民,一時之間就有三萬多名信眾!但因為與當地團練(因為當時廣西盜賊四起,為了自保出現的民間武裝的力量)發生衝突,因此金田起義實在是「逼上梁山」之舉。但就在起義前夕,發生了一件影響日後天京事變的事情:與洪秀全一起主持上帝會的馮雲山等人,因為上帝會的搗毀神像舉動與團練發生衝突,被當地縣衙拘押,洪秀全為了保馮等人出來,四處奔走。在這過程中,上帝會群龍無首,卻讓另外兩位農民趁機取代洪秀全與馮雲山二人在上帝會無可取代的地位,他們是楊秀清與蕭朝貴。這埋下後來洪秀全分封諸王時,發生的嚴重內鬨的導火線(天京事變)。這似乎也預示著太平天國從一開始就注定失敗。

 

歷史教科書只說金田起義後,太平軍勢如破竹,這也得益於當時外部環境的一些偶然因素:派往廣西鎮壓太平天國之亂的林則徐在途中病逝;率援軍趕赴的老將張必祿也在途中病故;而當時廣西巡撫鄭祖琛是一個年老多病、只圖粉飾,對下沒有半點威望的人;被派往廣西的欽差大臣李星沅與兩廣總督徐廣縉兩人不合;新任的廣西巡撫周天爵又和廣西提督向榮不合,軍政矛盾重重、更何況是剿亂?所以這邊也可以看出清朝的地方軍政關係嚴重腐敗,面對這種臨時的社會動亂根本無力壓制,才使得太平天國坐大到清朝差點平定不了!(這是從清朝官方的角度來看)

 

太平軍勢如破竹,到佔領南京(太平天國改稱天京)這段時間只花了兩年。太平天國在一開始對十人即有吸引力的原因就在於,洪秀全承諾:恢復漢族山河,反清不復明,開創新王朝,建立一個「有田同耕,有飯同食,有衣同穿,有錢同使,無處不均勻,無人不保暖」的理想世界--太平天國。1851323日離金田起義才不到兩個月洪秀全就急著開始分封諸王,局勢還未明朗,洪秀全就將這天訂為太平天國六大節之一的「登極節」(即位為天王的日子),馮雲山為南王、楊秀清為東王、蕭朝貴為西王、韋昌輝為北王、石達開為翼王。過早封王使得太平天國貪圖享樂,實又為一失策。且在日後的進攻,也犯了許多軍事戰略的重大失誤,放棄了武昌要地,又未能及時拿下北京,錯失讓清朝覆亡的時機!當時咸豐皇帝還因為太平軍進攻到距離北京三百里的保定,準備逃亡哩!這一良機錯失,往後的太平軍與清軍對壘之勢倒轉,太平軍輸多勝少。

 

太平天國最為人矚目的就是頒布了《天朝田畝制度》,這是他建立理想世界的重要藍圖。太平天國的「天條」、戒律、忌諱簡直多如牛毛,等級制度嚴厲,繁文縟節空前。太平天國集宗教、軍事、政治於一體,實實在在是西方基督教文化與中國封建傳統文化互相嫁接而培育出來的一個「怪胎」。尤其到了太平天國後期,爆發了「天京事變」,由於日益坐大的東王楊秀清預謀取代洪秀全,一開始對楊秀清一再隱忍,但從小個性剛烈且自視甚高的洪秀全,終於對楊祭出鋒利的屠刀,截住韋昌輝之手,將楊秀清斬首。但沒想到過去也受辱於楊秀清的韋昌輝,因擔心遭到報復同時也想發洩個人私仇,發狂似地將楊秀清的親屬與舊部兩萬多人全部誅殺。根據統計,太平天國的菁英十分之八九死於這場內鬥。太平天國元氣大傷,即使後來有族弟洪仁玕的出手相救(後被洪秀全封為「干王」),讓後天京事變的太平天國一時有中興的氣象,還出了陳玉城、李秀成兩位傑出軍事將領。可是最終仍難挽頹勢。但是,洪仁玕的新政最受矚目的是他留下一部近萬言的《資政新篇》,介紹了西方真正的資本主義、新道德、新習慣,代表近代中國改革理論高峰與突破性成就!1864年3月,奉清朝之命前來剿滅太平天國的曾國荃對天京完成軍事封堵,天京內出現嚴重糧荒,許多人飢餓而死,因長期服食「甜露」的洪秀全臥病在床,「又不肯食藥方」,病情在此危局日益惡化。臨終前,洪秀全發布最後一道詔書:「大眾安心,朕即上天堂,向天父天兄領到天兵,保固天京。」1864年6月3日洪秀全病逝天京,1864年7月19日,天京陷落,太平天國滅亡。湘軍在天京大肆掠劫,一切的物件、史書、典籍全被清廷燒毀。因此今天歷史對太平天國考證資料不足,卻能在荷蘭海牙萊登大學圖書館、大英博物館等地找到太平天國的部分歷史文件,原因在於這起事件曾經引起西方列強矚目,原本有機會與太平天國交好,卻因太平天國本身的問題,最後與基督教決裂(洪秀全稱西方諸國為「夷弟」,仍舊未脫封建思想)、甚至也由於洪秀全嫉妒中舉的讀書人,導致各地士人最後倒向清廷。太平天國末期,眾叛親離,不滅亡也難。

 

湘軍因為太平天國而誕生,曾國藩不僅就此改變清朝政府的傳統兵制,使得「兵為將有」,在地方形成「督府專政」的局面。兵政實權漸漸下移到漢人手中,構成近代力量分割大格局。表面上曾國藩挽救清朝繼續苟延殘喘半個世紀,實則由他掏空了清朝根基。就清朝而言,為了鎮壓太平軍,不得不在戰爭中積極變革。後來出現的洋務運動,不得不追溯自太平天國。

 

對於洪秀全與太平天國的認識,評價兩極。褒者將他視為反清反封建的革命領袖;貶斥者則斥洪秀全為賊。我們知道國父 孫中山先生將自己比做洪秀全第二,蔣介石也對太平天國讚賞有加。但是我們在歷史面前必須更加客觀,國父與蔣介石或許是站在反清的民族革命一面,但同時也必須知道洪秀全的太平天國「只知有民族,不知有民權;只知有君主,不知有民主。即使成功了,也不過是歷史上的一個封建王朝而已。」(或許是比清朝更加封建的封建王朝)

 

最後再引作者這段話,供後人深省。

 

救世者的動機無可懷疑,這些推導、設計出來的美好社會也具有難以抵禦的誘惑,只是完全忽略了藏於人類心靈深處的邪惡。說到底,人類只是一種理性與非理性、天使與魔鬼兼具的動物。…所有理想社會的推行,彷彿中了魔邪一般,竟無一例外地重蹈著太平天國的一幕幕悲劇:摧枯拉朽的暴力革命,無可避免的鎮壓內鬨與爭權奪利,軍營化的社會管理,視商品經濟商業貿易為洪水猛獸,領導階層的腐化墮落,理想與現實嚴重脫節,專制極權的野蠻,毀滅一切中西文化的虛無,假美好名義實行暴政,絕對平均主義的空想,大公無私僅是口號,愚民主義的政策,禁慾主義的盛行,扭曲人性的邪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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